苍火火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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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tagneXDoc】四次他们选择沉默,一次他们选择爱

为SLO9彩六无料本写的!现在无料全都发完了,就把全文放出来吧

一万字缓慢的矫情的谈恋爱






四次他们选择沉默,一次他们选择爱


在彩虹小队里,如果你足够细心,总是能发现点奇怪的事情的。像什么深夜从基地地下实验室里传出来的大呼小叫,餐厅桌子上法国人们准备的下午茶点心经常会提前消失,还有某两个人之间令人感到可疑的过分亲密——比如吉尔斯·图雷和古斯塔夫·凯笛。
“我认识他十多年了,他是个好人……呃,有时候有点太好了。”吉尔斯这么评价他的搭档。那是偶尔有一次他因为一点轻伤而得到了短暂的假期,休息日的时候埃曼纽尔来找他,因为好奇而央求吉尔斯说一些他和医生过去的事情,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摸着下巴回忆起来,“他刚进这个组织的时候已经过了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的年纪了,体能比那些二十岁的小家伙们差了不少——陆军特种部队的那些家伙估计都把医疗兵当成姑娘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笑了起来,而听故事的女孩半假半真地冲他挥了挥拳头:“嘿,我可也是从陆军跑过来的,他们才不会对姑娘手下留情。”
“你说了算,小姐。”吉尔斯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他很少会说这么多话,但是提起古斯塔夫他似乎就停不下来,“总之那时候他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我不喜欢看到有人掉队,所以……哦!”他被丢过来的医药箱袭击了,而他们的谈论对象正站在门口,挑着一边眉毛看向两个喜欢在别人背后说八卦的人,“我听到了什么?”他们的好医生走进房间,吉尔斯和埃曼纽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女孩站起身准备告辞,“我和莫妮卡说好要去实验室,她说有些爆炸性的东西要给我看看……说不定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爆炸。”
“所以你都说了什么?”在女孩离开以后古斯塔夫整理起了他拿回来的一大袋医疗用品,“把你的T恤脱了吉尔斯,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我还没来得及说,”吉尔斯咕哝着,一边听从指示拉起来T恤的下摆。古斯塔夫帮着他把衣服扯掉,然后拆开他肩上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碰触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还疼吗……看你的表情是有点疼,不过伤口长得很好,没有感染的迹象。”医生露出满意的表情,他取出敷料和绷带小心翼翼地贴在吉尔斯新长好的皮肤上。年长的男人略微垂下眼睛,看着那个正低头认真工作的毛茸茸的棕色后脑勺——绕过胸口包扎的时候医生快整个人靠在他怀里了,而他看起来毫无自觉他们的距离有多近。
吉尔斯做了个深呼吸,转开视线看着桌角的台灯,医生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我弄疼你了?”他皱着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如果很疼可以直接说,这样可以确定有没有没检查出来的其他损伤或者什么其他的……”“不,不,”吉尔斯马上摇了摇头,“不疼,我觉得很好,继续吧。”“我知道你总是忍着。”古斯塔夫耸了耸肩,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选择闭上嘴继续他手上的工作。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包扎完毕之后医生把绷带用胶布贴好,然后站起身开始整理他的医药箱。吉尔斯抬起头看着古斯塔夫,他们视线相交,然后医生马上偏开了头,“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他问道,然后自己笑起来。吉尔斯马上摇了摇头,“不,没有。”他说,然后又补了一句谢谢。“想报答我就快点回来工作,”医生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我快……我没办法对付那些新人吉尔斯,我需要你。”吉尔斯点了点头,“我会的。”他含混不清地回答,然后他们道别,吉尔斯盯着医生身后关上的门发呆了好一阵子。
哦,他必须想很多其他的事情,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吻那对焦糖色的眼睛。

古斯塔夫站在GIGN的训练场上,阳光让他的眼睛有点睁不开。三个星期密集的心理、智力和体力测验让他稍微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那些站在他旁边的队员们看起来和他的想法没什么差别,可是每一个人眼睛都因为好奇和兴奋而闪闪发亮。古斯塔夫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早在志愿加入GIGN,甚至是决定参军的时候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旁边人的窃窃私语提醒了他似乎有什么人来了——他们的训练师,在那个足有190cm高的男人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全都自觉地挺起了胸。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比他们都大不了多少,他有亚麻色的头发和天空一样明亮的蓝眼睛。“吉尔斯·图雷。”他简单的做自我介绍,视线从面前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去,古斯塔夫觉得他似乎多看了自己那么一会……0.1秒?或者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吉尔斯很英俊,而被英俊的人关注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我希望你们都准备好了。”他接着说,而古斯塔夫站得更直,用从未有过的音量和其他人一起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们的训练严格而规律——耐力,射击,格斗,野外生存训练会在后半程开始,可现在他们已经快被累惨了。古斯塔夫的体力向来不是他的长处,作为一个生命中前20年都在学院里度过的标准好学生,比起长跑他还是更擅长读书。他努力不掉到队伍的最后而他成功了,可这并没能瞒住他们教官的眼睛。某一天晚上古斯塔夫正躺在床上,还不到他习惯睡觉的时间因此他选择读书,床边的台灯有些暗,他正想伸手去拧亮一点的时候,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从后面贴上了他的脸颊。他本能地伸手去抓袭击者的手腕却被轻松接住,然后来人把一个易拉罐扔进了他的怀里。
“出去走走?”吉尔斯·图雷站在他床边,而他扔进医生怀里的东西是一罐啤酒。
在被告知第二天放假没有训练之后古斯塔夫才忐忑着收下那份小礼物。“你觉得会影响训练那就先去运动场跑几圈,或者之后,随你。”他的教官这么说道。于是深夜十点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出现了两个慢跑的男人,两罐啤酒并排放在场边。在他们都不想继续跑了以后古斯塔夫先坐在了地上,明亮的月光下他能看清吉尔斯的眼睛——他正撑着膝盖弯腰看他,“医疗兵?恩?”他挑起一边眉毛,古斯塔夫转开脸盯着草坪上一片挂着露水的叶子,“没什么特别的。”他回答,吉尔斯把易拉罐拉开递给他,自己打开另一罐先喝了一口,“我以为你会说酒精有害身体这种有的没的,学术派,我不是很擅长和……呃,像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他有些支支吾吾,然后像是掩饰尴尬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古斯塔夫身边,那片草叶上的露水被震得落下来,于是年轻的医生回过头,正好和吉尔斯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有几秒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吉尔斯在盯着他,他脑袋里充满了那对蓝眼睛——就像是把整片湖水捧在手心里那种蓝色,因为月亮的缘故而显得更浅了。“哦,”意识到自己的不自然,古斯塔夫张了张嘴挤出一个音节来,“我通常……没那么死板,而且严格来说适量的啤酒对身体有益。”他低头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碳酸气泡刺激着他的口腔,翻腾着滚下他的喉咙。古斯塔夫不习惯喝酒,年幼时他跟随父母出入太多的社交场合看了太多人虚伪的嘴脸,那让他在大学里变成了一个不喜欢聚会的书呆子。也许一对一可以,就像现在他和吉尔斯,但他也没什么可以一起出去喝酒的好朋友。
“听上去不错。”吉尔斯干巴巴地回答,然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古斯塔夫猜吉尔斯有什么事想和他说,但是看起来对方要更不善言辞一些。夜晚的风很舒服,吉尔斯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能听见他喉咙滚动的声音——吉尔斯一口气把啤酒灌进了嘴里,空罐子摆在一旁,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刚刚至少还有他吞咽的声音,现在连风吹动草叶都显得有些吵了。“所以……”古斯塔夫选择打破沉默,他不是擅长喝酒的类型,只需要半罐啤酒就能让他的脸红起来,而酒精似乎给了他一点勇气,“你把我叫出来有什么事?”
吉尔斯似乎吃惊于他的问话,这让他花了几秒钟来思考,然后恍然大悟一样拍了下额头,“哦,我差点忘了,我有点好奇你在陆军的时候……能看出来你的体能和其他那些人差一点,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会对你网开一面。”他突然严肃起来补上最后一句,随后肩膀又放松了下来撑在草地上,“别生气,我原来听说过陆军那些家伙都觉得医疗兵是小姑娘。”古斯塔夫因为这句话而笑了起来,“不,没那回事,倒是有‘医疗兵是贵族’这种说法,毕竟我们负责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他学吉尔斯那样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光——差点呛住,但他忍住了。
“好吧……‘小姐’。”吉尔斯肯定是看出来他的窘态了,因为他开始笑,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弯着嘴唇。古斯塔夫因为这个称呼而显得愈发窘迫了,他觉得脸颊发烫,好在夜里即是借着月光也看不太清颜色,“别……那只是开玩笑,没人真那么叫过。”他一本正经的反驳反而让吉尔斯笑得更厉害了,“看来你很在意这个,”他的教官站起了身子,拍拍身后沾着的草叶,“那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反对一点‘课外补习’,隔天晚上来这里,长跑,力量训练或者什么你喜欢的其他东西,我会盯着你。”他伸出手指点点自己的眼睛,再指向古斯塔夫,年轻人愣了一下,而吉尔斯在他做决定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他,看起来他没什么拒绝的余地,更何况古斯塔夫也没那么想拒绝——他知道自己的短板,而他很想弥补,更何况还有吉尔斯……他没想明白这和吉尔斯究竟有什么关系,可他没办法在看着吉尔斯眼睛的时候说出拒绝他的话。
“成交。”在有些漫长的思考时间——一大半时间是医生在看着吉尔斯的脸发呆——结束之后古斯塔夫点了点头,而吉尔斯露出了满意的眼神,“你会是个出色的特种兵古斯塔夫,”他低声说着,伸出手把医生从草坪上拉起来,“我能看出来,我见过太多——不过你看起来有些不同。”“就算是我也猜不出为什么你非得把我叫出来和我说这个,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古斯塔夫笑着接过话头,“还搭上两罐啤酒,还有很多……有的没的。”他没说出来的是他其实喜欢这样,比起一条单纯的命令来说这让人愉快得多。
吉尔斯张了张嘴,他一时没说话,而很明显现在轮到他窘迫起来了。“呃……我觉得适当与我的士兵交流是有好处的,你知道他们怎么评价我,刻板,严肃,呃。”他解释的时候磕磕绊绊,加上了一大堆毫无意义的手势。古斯塔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他们怎么说,没那么严重吉尔斯,相信我。”他露出微笑,而吉尔斯看起来就如同花了很大力气圆好了一个谎话一样舒了一口气,“该休息了。”他说,一边捡起两个空易拉罐准确扔进了场边的垃圾桶,而在他发现古斯塔夫一直盯着他做这个孩子气动作的时候他又露出了刚刚那种表情。“我会把这个当成秘密。”医生耸了耸肩,吉尔斯威胁地伸出来的手掌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停在了半空,愣了一会最后按在医生的脑袋上使劲揉了两下。
古斯塔夫抬起了头和吉尔斯对视,那双蓝眼睛现在看起来柔软而温和,他看见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他们都没说话,而在走回去的路上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只在楼梯口互道晚安后便分开了。
他想他喜欢吉尔斯宽大温暖的手掌和蓝眼睛,这是个绝妙的理由,用来解释他为什么喜欢这次可以称为小型约会的谈话。古斯塔夫又思考了很久,决定把它和易拉罐一起当做秘密藏起来。

“所以他就隔天晚上给你加量训练?天哪,我可没看出来他是个这么残酷的家伙。”埃曼纽尔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给出的评价让医生笑出了声音——当然,他选择性地隐藏了一些个人看法,但这也足够满足这个二十多岁姑娘的好奇心了。他在给埃曼纽尔处理一块擦伤,涂酒精的时候女孩脸上的表情活像生吞了一整个朝天椒,于是他决定讲些什么来补偿她。“那很有用,说不定没有它们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帮你处理伤口了,别动,我要给你绑点绷带。”“如果不是我很相信你,古斯塔夫,我会说这是个编得很烂的爱情故事。”埃曼纽尔顺着古斯塔夫的动作抬起腿,一边展开属于女孩的异想天开,“很合适不是吗?因为训练而变得亲密的男主角和女主角,然后就会……”“停下埃曼纽尔,”古斯塔夫打断了她的奇思妙想,“我是认真的,这可是组织的入队训练,我说……总之,没你想的那么浪漫。”
“我对听老爸老妈的爱情故事兴趣也一般般,”埃曼纽尔干脆地说,她的小腿已经包扎好了,现在她跳下了床,尝试性地活动起来,“别的呢?你是怎么通过训练的,别告诉我你一直都在和吉尔斯过两人世界……我当然知道训练的内容,我只是想听你的故事。”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女孩眨了眨眼睛,又撑着床沿坐了回去,她看起来好奇的如同一只刚睁开眼睛的奶猫。“别用那种词,拜托,”古斯塔夫确定自己脸红了,尽管他知道埃曼纽尔只是习惯性地随口一说,但他总有一种深埋地下的想法被公之于众一般的羞耻感,“我的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哦。”
吉尔斯在这个时候推开了门,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战术裤,绷带的边从T恤袖子里露出来一截。他神情轻松,两只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嗨,你们听起来聊得很开心,”他靠在门边发出他一贯的低沉笑声,但是似乎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我是说……也许我应该过会再来?”“不,不吉尔斯,应该进来的人是你,”埃曼纽尔几乎是马上从病床上跳了起来——那条伤腿支撑身体的时候她努力地把龇牙咧嘴的表情忍了回去,“我已经没事了,真的,一会朱利安还要叫我一起去打靶,虽然我一定会输得很惨。”女孩吐了吐舌头,轻快地从床边跳到了门口,出门的时候还顺便把门轻轻带上了。
古斯塔夫陷入了一瞬间的尴尬,但他马上就被工作的责任感拉回了正轨,“让我看看你的肩膀吉尔斯,”他温和地冲着年长的男人招了招手,对方向他走过来,想坐在床上的时候被古斯塔夫制止了,“你站着就好了,不然我怕我够不到……好了就这样,把你的T恤脱掉。”吉尔斯把T恤从头上拽下来,古斯塔夫解开他的绷带,然后宣布他不用再过来了。“已经完全好了吉尔斯,你该结束休假了。”医生说道,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再这么莽撞……”他没说下去,而是用略带点威胁的眼神看向比他高了足足一头的男人,而吉尔斯立刻选择投降,“不……古斯塔夫,不用接着说下去了,”他说,“说教放在下一次。”
医生对着年长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来,吉尔斯也对他报以微笑,“如果你同意,我明天就重新上岗。”他耸耸肩,重新把自己的T恤穿好,对医生示意自己要离开了。“我可以给你开个证明。”古斯塔夫点点头,对着吉尔斯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在门咔嗒的轻响之后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他想让吉尔斯多留下来一会的,不是说教,他只是想站在他身边而已。

吉尔斯很少这么生气,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尽管严厉,但从未对哪个学员这样愤怒地咆哮过。而第一次让他这样控制不住的人,就是那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医护兵古斯塔夫·凯笛——他坚持要去救一个在野外生存训练跳伞时受伤的战友,而那个不小心把自己挂在了悬崖边上的倒霉蛋摔伤了一条腿,看起来似乎别的地方也受了伤,在他身下有一摊血迹
“我告诉过你你不用去救他……!古斯塔夫!你疯了吗!”吉尔斯把正在检查自己速降设备的古斯塔夫一把抓回来,医生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而那让吉尔斯更加生气了,他紧紧抓着古斯塔夫的手臂,估计今天晚上这个年轻人睡觉的时候就会看见他的上臂有一圈因为教官的愤怒而留下的青紫痕迹。“吉尔……教官,他是我的搭档,”古斯塔夫说话的声音非常坚决,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挣开吉尔斯,因此他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教官的脸,“我需要去救他,这是我的义务。”
吉尔斯开始痛恨这个非要把所有人都编为两人一组的规定了,他知道古斯塔夫的脾气——该死的利他主义,该死的救死扶伤精神,该死的……他只是单纯不想让古斯塔夫陷入危险,一点私心,或者别的什么,而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请您放开我。”他轻声说着,而吉尔斯也同样痛恨他说出这些话时候平静的态度,还有那个该死的敬语,天哪,他也许就不应该跟着他们参加这次野外生存训练——在吉尔斯想到如果他不跟来可能根本没人阻止这个莽撞的家伙之后他感到一点庆幸和更多的烦躁。“我会通知总部让直升机回来,在那之前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观察他就好。”他没有放开古斯塔夫的手臂,年轻的男人咬了咬嘴唇,没有再反驳他。
医生的搭档很快被送走了,他还算幸运,只是断了两根肋骨外加跌碎了脚踝,消息传来的时候古斯塔夫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说,那是稍微晚点的时候,他和吉尔斯并肩在森林中探索着可以扎营的地方,医生没有离开他因为他想第一时间听到关于那个家伙的消息。吉尔斯也跟着他叹了口气,一边谨慎地检查着树干,找寻是否有危险的大型动物出没的痕迹,“你如果跟着他一起下去了,现在说不定就是两个人跌断肋骨在病床上躺着,”他抚摸过一旁粗糙的树干,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转过身盯着古斯塔夫,一脸严肃地对他开口,“在你做出决定之前先考虑好,士兵,你要先活着,才能救我们其他人。”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淡而不近人情,这看起来效果明显,古斯塔夫开始低下头以避开他刺人的目光。“是的长官,”医生回答,“抱歉。”年轻男人听起来似乎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他低下头捡拾起落叶堆中的小树枝——慢吞吞的,太明显不过的逃避了。
他们搭好帐篷准备露营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古斯塔夫找到了绝妙的一处宿营地,他们把帐篷和睡袋放在厚而平坦的落叶层上,吉尔斯去检查其他人的状况,而古斯塔夫独自一人处理着那些石头。鉴于他的搭档看起来不能继续参加训练了,所以现在吉尔斯暂时和他一组,“没有特殊待遇,士兵,”早些时候他们这么决定的时候吉尔斯严肃地说,“当然我也不会故意拖你后腿,古斯塔夫,现在我们是搭档了。”
吉尔斯在匆匆巡视过一遍之后就回到了他和古斯塔夫的营地,医生已经把火升起来了,现在正支着架子用饭盒烧水。“你需要一点热水。”他一边说一边用勺子拨弄着清澈的液体,另一只手边上放着两块压缩饼干。吉尔斯坐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跳动的火焰,“你比我更需要它,古斯塔夫,”他闷闷地说,一边拿起干粮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我很……我很抱歉,我不应该那样冲你大喊。”他真诚的道歉引来古斯塔夫有些怀疑的目光,“我以为你才不会因为那个道歉……那是我的错,吉尔斯,我太冲动了,”医生把水舀到小碗里,一边吹一边慢慢喝下去,“我应该考虑清楚……有很多选择,可我当时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个了。”
“我知道,那的确很像你的选择,”吉尔斯耸耸肩继续嚼着寡淡无味的压缩饼干,“医护人员——挥着翅膀的小天使,我猜没人更配得上这个形容了。”“吉尔斯!”古斯塔夫把碗放在一边,他盯着吉尔斯,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真的开始较真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不去救他的话,如果他摔断了脊椎,摔裂了脾脏,如果直升机不能及时赶回来?我应该去救他,不只因为我是他的搭档,还因为那是我的义务——”
吉尔斯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双眼直直地看向古斯塔夫,医生显然被教官的气势吓了一大跳,说到一半的话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可吉尔斯也只是盯着他看,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训斥,劝导,还是什么其他的?他大可以不管这事甚至从一开始就不插手而是选择信任古斯塔夫的技术和那根绳子,也许这对他们都好,事情也会变得简单,而这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可怕的如果——在古斯塔夫说出每一个可能性时他都忍不住会想到他选择不插手的话这也许就会发生在医生自己身上。他想吉尔斯,你是在对自己手下的士兵负责,而他的另一半则贴着他的耳朵对他低语:好好想想吉尔斯·图雷,你做的太过了,他可不是什么必须要你保护着的小鸟,你可没什么其他理由护着他,除非——
“吉尔斯?”古斯塔夫疑惑地叫了他的名字,年长男人稍愣了愣,才如梦方醒一般松开了对方的手腕。“……抱歉,这次是认真的。”他低下头咕哝着说出道歉的话,古斯塔夫没有问他其他的,他只是稍微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然后继续喝已经有点冷掉的水。他们之间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压缩饼干还剩一半,但是吉尔斯一点也不想接着碰它,莫名的烦躁感让他踢飞了脚边的一根小树枝,而就在这个时候古斯塔夫搭上了他的肩膀。“我答应你……我以后会认真考虑再做行动的,你说的没错吉尔斯,我得先好好地活着才能拯救更多人,”医生露出一个有些疲倦的微笑,然后转脸看向吉尔斯,“我也是认真的。”
吉尔斯抬起头看向医生在火光里闪闪发亮的棕色眼睛,“哦……”他说,搜肠刮肚想从他本来就没多少的俏皮话储备里找点什么来接上医生的话,可医生接着握住了他的手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该说什么?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我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之中,待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他活像个一心想在漂亮姑娘面前逞英雄的傻小子,就连他十六岁的时候都没有动过这份心。
所以他最后只是握紧了医生的手,和他在火光里交换了一个互相信任的眼神。

在下一次结束任务之后古斯塔夫把吉尔斯堵在了公寓门口,年长的男人有些尴尬地站在屋门外,看着医生抱着手臂站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古斯塔夫……拜托,我们可以进去再说吗?”“你说的说教放在下一次,那代表我可以选择时间。”医生倒是欣然同意,不过他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吉尔斯脸上的表情稍微有点生硬,“我猜你是想来报复我,为了那点小秘密被泄露,是吗古斯塔夫。”医生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走在前面,吉尔斯跟在他身后。
彩虹小队特勤干员的标准公寓并没有多大——客厅,两间简单的卧室,古斯塔夫知道吉尔斯的室友是那个和他一样喜欢用盾牌的德国年轻人,不过他现在正在另一个任务中。“不……因为我也说了点你的,所以我们现在扯平了,我想谈的是其他事情吉尔斯。”医生坐进公寓客厅那个样式简单的沙发里,吉尔斯递给他一杯水,然后挨着他也坐下来,肩膀靠着对方的肩膀。这太近了——古斯塔夫因为这个距离瑟缩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平常他不会这样的,为什么?也许因为他想要说的话题太严肃而这个近乎亲昵的距离让他没办法板着脸?这根本没必要,他还在这个沙发上帮他包扎伤口,那会他们离得更近,而那是工作,现在也差不太多。
“所以你要来说什么,士兵?”吉尔斯看着他身边的医生,“如果只是聊天我也不会赶你走。”“不,不是,”古斯塔夫马上反驳了,他端起杯子吞下一口水,接着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你的伤口……不用脱衣服,我知道它已经好了吉尔斯,”他抬起手阻止了撩起T恤下摆的吉尔斯,“我是说,你教过我,在做出行动之前需要认真考虑,可是你……”医生指了指年长男人的肩膀,而吉尔斯突然笑起来,向后靠进了沙发垫子里,“就因为这个?好吧,如果你认真的话,我为我的莽撞道歉,可是说真的这没什么古斯塔夫,我只是下意识那么做了而已。”
古斯塔夫现在突然开始理解他记忆里那个愤怒的吉尔斯了,鉴于他现在也被相似的怒火感染着,只是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你不用帮我挡那一下吉尔斯,太危险了,很容易伤到动脉……那样连我也没办法处理。”他顿了很久也没把那句“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说出来,他想也许他潜意识里拒绝这种可能性的出现,不过现在吉尔斯完好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这让医生能让自己把他与他记忆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区分开来——那太可怕了,医生紧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然后他感到吉尔斯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还好吧?”吉尔斯关切的询问让他回过神来,而他抬起头就差点撞进年长男人的怀里。“我没事吉尔斯,”他连忙摇头,让自己和吉尔斯离开一些,“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对不起,也许我不应该说,我们可以不讨论这个了吗?”古斯塔夫有些困扰地低下头,他本以为他能控制住自己,但是也许是他的经历让他更加没办法面对这件事。他曾经见过那么多尸体——敌人的,或是他的战友的,有些在临死之前还带着微笑而有些甚至破烂到连表情都看不出来。只要他们还端着枪,伤亡就是不可避免的,医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这无法阻止他会因为想到“吉尔斯·图雷会死”而浑身发冷,那是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而古斯塔夫因此感到恐惧。“我是说……你真的不用那么做,你现在不是教官我也不是你的学员,过度保护是没有必要的。”古斯塔夫调整了一下呼吸以接着说下去,他的视线在吉尔斯肩膀上伤口的位置游移着,还好他还在,他还好好地活着。
他没来得及再想其他的,因为吉尔斯走了过来,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医生的脸颊贴在他肩上,皮肤接触皮肤传来温度,吉尔斯的体温也许比他要高一点,因为他几乎立刻就开始觉得浑身发烫了。“怎么……?”医生有些艰难地挤出一句问话,他最可靠的队友低下头,嘴唇贴在他耳边,呼吸落在他耳垂和颈侧上,“你不用担心,”吉尔斯低声说着,“保护你们……保护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古斯塔夫确定自己听见的那个词是“你”,那让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朵尖。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长到医生觉得有些尴尬而轻轻推了推吉尔斯的胸口,可那如同一头棕熊一样的男人还是没有放开他。古斯塔夫慢慢地抬起手搂住吉尔斯的腰,他喜欢这个怀抱,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这种想法,就如同他无法拒绝他的邀请一样,他突然理解了自己的无名怒火和同样说不清的恐慌究竟从何而来——因为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无可替代,而他是个蠢货,才能闭着眼睛自己蒙骗自己了那么长时间。
“吉尔斯。”古斯塔夫叫了他的名字,年长男人如梦方醒一般松开手,“哦……哦,抱歉。”现在轮到他变得窘迫起来,而医生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如同他每一次坚决地要去做什么事情一样,而他也清楚地从吉尔斯蓝灰色的眼睛里看出来和曾经的他相同的迷惑和隐忍。“吉尔斯。”他又叫了一遍那男人的名字,而他确定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陷入爱情无可自拔却还在自欺欺人的胆小鬼。
他伸手捧住吉尔斯的脸颊吻了他的嘴唇。

吉尔斯现在想起他和古斯塔夫互相坦白的场景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虽然那个吻柔软甜蜜得不可思议,可他几乎愣住足足有半分钟才想起来搂住他的医生回应这个亲吻。他确定自己是古斯塔夫所说的蠢货、傻瓜,可是陷入自以为的单恋中的男人有哪个还能清醒地思考问题呢?而他庆幸医生比他清醒一点,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是对于两个彼此爱慕的不再年轻的男人来说就足够了。
那是后来的事了,他们正走在从超市回来的路上,古斯塔夫手里的纸袋子装满了面包、新鲜蔬菜和肉类,尽管他一直没有学会做饭,但是挑材料却比吉尔斯要拿手许多。吉尔斯提着牛奶和燕麦片,他低头就能看见他的医生棕色的眼睛和习惯性抿成一条线的薄嘴唇,“古斯塔夫?”他喊对方的名字,在医生抬头看向他的时候拿过他手里的纸袋抱在自己怀里,然后用空闲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掌,“吉尔斯……”他的医生看起来有点不满,可是吉尔斯抓紧了他的手剥夺了他反抗的机会,“你还有工作,”他简洁地反驳,“我不需要去坐医务室。”古斯塔夫看起来接受了这个勉强的借口,他重新低下头,而他的手在吉尔斯的掌心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指扣住了他的。
他们继续保持着令人愉快的沉默,吉尔斯想说说过这么多抱歉以后,他似乎欠医生一个谢谢,可他最后依然选择了不开口——毕竟接下来他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感谢和爱可以留在路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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